象子抒

梅花如雪 $17

我本想问你的,却让你给问了;按照礼尚往来的说法,我问了,你也得回答吧。

我就又问道:“爹,夏五爷打过鬼子吗?”我得把夏五爷了解清楚,否则日后有后生问起来,我如何回答啊?说不知道?后生岂不心凉半截,那要是夏五爷都没打过鬼子,夏五爷是蓝布衫的事就无从谈起,夏五爷的话也就不能相信,我以后讲起这个故事来,就不能把蓝布衫与夏五爷混为一谈。

父亲端起茶来呡了一口,可能是甜兮兮的,他经常这样说的,沉呤了一下,开始娓娓而谈:

“我们村按姓氏及人口多少自古以来有‘马、刘、冯、陈、吴、曹、郭、魏、夏’之说。也就是说马家最多,刘家次之,夏家最少。

您夏五爷是五几年来到咱这个村子的,在咱村只此一家,而且夏家只有夏五爷一人,他的老家在南边马家河子一带,距我们这里大约有几百里路,他每年都回去一两趟。他在家里排行老五,故人称‘夏五爷’。

至于他为什么在我们村里居住那就说来话长了,真正知道的人很少,因为他向来守口如瓶,但时间长了人们对他多少也了解一些。他来这里居住的目的据说是为寻找一个女人,这个女人叫冯婉儿,是咱村大地主冯一堂家的二小姐。

当时冯家是咱村的大地主,家有良田上百顷,家丁数十人之多,还有自己的还乡团,还乡团大约几十人,个个有枪,冯一堂为人不错,特别是对本村人,从不对本村人下狠手。

冯一堂总是带了人到别处做事,听说在外边也是极其残忍的,把人家的小孩好端端地扔到屋顶上,当然那时候的屋没现在的高,而且都是草房子,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,倘若小孩无事便罢,若有个好歹那小孩便活不成。

但这事到底是不是冯一堂所为,谁也没有见过,也许是其手下人所为。因为冯一堂相貌忠厚,一介书生之像,谁也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。而且冯一堂对待咱本村人特别好,从不下死手,他的老婆更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,所以当时都想到他家里去当长工。我还曾在他家干过。后来解放了,他们全家就搬到台湾去了,以后就杳无音信了。

那时候我们村子东面北面全是桑树,家家养蚕,蚕最怕见生人,一见生人就毁,所以养蚕的人家非常注意这个。

冯婉儿是冯家的二小姐,人品非常出众,长得格外漂亮,常年在外上学堂,他们应该是在打鬼子的时候在部队上认识的,但是夏五爷对这些事从来不说,也就没人知道。

他五几年来的时候,冯家已没人,冯家大院也已不复存在。也许是为了寻找和等待冯婉儿,他从此便在此住了下来,但几十年过去了,冯家却是杳无音信。他那时也只有三十来岁的光景,人又长得魁梧英俊,不知有多少媒婆上门为他提亲,他都拒绝了。后来人们才知道他那是在等待他的心上人——冯婉儿。

至于他怎么与冯婉认识、怎么相爱、后来又怎么分开了,谁也不知道,因为夏五爷只要提到这事就反脸,或者是沉默无语。

父亲又端起茶碗来喝,一端竟是一滴茶也没有,我都忘倒了,怎么这事你以前从不提起呢?还害我跑到夏五爷那里去讨故事,这不是现成的吗?可惜啊可惜!你不会讲故事,你看主要内容——最精彩最感人最轰轰烈烈的爱情被你一句话带过——“不知道,不清楚”那还不如不讲,把我胃口都吊到梁上了,一看梁上什么东西也没有,真让人失望,有这么讲故事的吗?你就是编也得编一段不行?你不知道他的爱情也罢,人家的爱情是人家的秘密,不知道也情有可原,但你总得把咱村当时的原貌说得清楚点吧!这日后我若给后生讲起来,还不越讲越少,越讲越笼统、越讲越糊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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